2015年12月31日 星期四

白居易‧讀莊子

去國辭家謫異方
中心自怪少憂傷
為尋莊子知歸處
認得無何是本鄉

這首詩是白居易在前往江州的路上寫作的。中國大多數的文人都有被貶謫遠離政治中心的經驗,白居易的政治生涯算是平順了,可是也有一段貶謫的低潮生涯,便是他因為觸怒當權者而遠謫江州(在江西省)的這段時期。

這段路程大概不會是愉快的。「草草辭家憂後事,遲遲去國問前途。望秦嶺上回頭立,無限秋風吹白鬚。」這是他剛被貶官時寫的詩「初貶官過望秦嶺」。但白居易有一個人生的智慧,他擅長寬解自己的心情,例如這首「讀莊子」,就是寬解心情的工具之一。在白居易的文集裏,關於描寫貶謫生涯的詩,讀來就很有意思,常常是幾篇很低潮的文字,夾雜著幾篇心情平和、好像「一切都沒甚麼」的文字。我覺得後者便是白居易的智慧所在,透過思辨,讓自己的心「放下」。

當然還是可以質疑:這真的是放下嗎?我想,答案大概也是否定的。不過這也正是難得之處,因為顯示出這仍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寫的文字。「聖人忘情,最下不及情;情之所鍾,正在我輩。」白居易不是聖人,是一個很深情的人,看他寫的新樂府,甚至還像是一個憤青;但深情的人最容易為情所苦,需要學的是「放下」。我覺得這是「白氏文集」給我最深刻的感想。白居易一生活到75歲,在中國文人裏已是非常的長壽了。我想,懂得排遣、懂得放下,正是其中的訣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