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6年4月10日 星期日

白居易‧和友人洛中春感

莫悲金谷園中月,莫歎天津橋上春。
若學多情尋往事,人間何處不傷神?


這是白居易較早年的一首詩,大概是他應制舉前後,作者年約34歲左右時所作。這首雖然不算是很有名的詩,但我還挺喜歡的。

最近我每想到這首詩,很容易會聯想到李後主的虞美人:

春花秋月何時了,往事知多少。
小樓昨夜又東風,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。
雕闌玉砌應猶在,只是朱顏改。
問君能有幾多愁,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。


整首詞就是在悲月、歎春,追懷往事而傷神。從這兩首作品,也可以很明顯的看出白居易與李後主面對感傷的不同態度。

白居易不是不會寫傷春悲秋的作品,像長恨歌就是,寫望月感懷「蜀江水碧蜀山青,聖主朝朝暮暮情,行宮見月傷心色,夜雨聞鈴腸斷聲」;寫春與秋的時光變換「春風桃李花開日,秋雨梧桐葉落時」;寫觸景傷往事「歸來池苑皆依舊,太液芙蓉未央柳,芙蓉如面柳如眉,對此如何不淚垂」,都極為纏綿悱惻、細緻無比。由此可見他卻有一顆易感多情的詩人之心,與李後主是一樣的。只是這類感情滿溢的作品在白居易漫長的生涯寫作中,似乎只是個少見的特例。在許多地方,白居易的心態很像蘇東坡,常常懂得如何「換個角度」來看事情。

若學多情尋往事,人間何處不傷神?」其實呢,應該是在人間處處都傷神,才像是敏感的詩人本色。只是換個角度來看,眼界放寬,既然萬事萬物都讓人感傷,這個感傷反而因此得到一種昇華,因而淡化了其感傷本質。反而讓這個「傷神」別有一番情趣,值得品味。


注解

金谷園
西晉石崇所經營的名園,在洛陽西北。晉書‧卷62:「征虜將軍石崇河南金谷澗中有別廬,冠絕時輩,引致賓客,日以賦詩。」世說新語‧仇隙:「孫秀既恨石崇不與綠珠,又憾潘岳昔遇之不以禮。後秀為中書令,岳省內見之,因喚曰:『孫令,憶疇昔周旋不?』秀曰:『中心藏之,何日忘之?』岳於是始知必不免。後收石崇、歐陽堅石,同日收岳。石先送市,亦不相知。潘後至,石謂潘曰:『安仁,卿亦復爾邪?』潘曰:『可謂白首同所歸。』潘金谷集詩云:『投分寄石友,白首同所歸。』乃成其讖
天津橋
洛陽西南的橋名。唐人由長安到洛陽多會經由這座橋。